性与亲密｜BDSM中的边界游戏

「 VAS is a lifesty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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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与亲密：巫色专栏之一。从学术、历史、心理等角度谈谈性与亲密关系。包含原创和摘录。人人生而有性，让我们一起严肃又愉悦地谈谈性，在性中绽放自我、收获疗愈、感受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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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BDSM中的边界

BDSM活动有不同的程度，既有私密的一对一活动，也有多人-多元关系活动，还包含展示、竞争性的多对关系互动的活动，甚至有社群性、社团性的开放活动。

虽然不同活动的程度和范围有别，但是BDSM所固有的少数性决定了其活动与日常生活、社会主流价值观存在冲突，因此在各种程度的BDSM活动中，支配者或组织者会给BDSM活动设置边界。

1. 提供安全感的边界

在许多BDSM活动中，存在明确的情境边界，这种边界既包含时间上的起始和结束，也包括空间上的封闭和隔离。这种情境边界给出明确的信号，即BDSM活动仅发生在给定的范围内，相应的规则和要求也仅对边界之内有效；同时，边界之内所发生的事件也不会影响到边界外的日常生活。

边界通过确保BDSM活动和日常生活互不干涉，给参与各方提供了安全感。在边界之内，参与者可以自由地遵照既定规则表现自己，不用担心不被接受和认可；在边界之外，参与者可以确保其他社会角色不与BDSM角色产生冲突。

BDSM自带的少数性质，会让许多爱好者产生自我怀疑。他们无法在日常生活中寻找到可以参照的生活样本，无法向他人表现自己的兴趣和喜好，也无法获得相应的知识和技能培训。所以当他们找到了具有边界的BDSM活动时空，就会格外关注其所提供的安全感，甚至认为缺乏明确边界的时空不够安全而拒绝参与。

2. 提供仪式感的边界

在更为私密的BDSM活动中，边界还提供了仪式感。

仪式感是人们参与各种活动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仪式感提供了一种线索，重复的物件、场景、行为，甚至声音和气味，可以形成认知脚本，让人快速进入情境，扮演情境中的角色。这种仪式感可以体现在宗教仪式中，也可以体现在舞台表演中，甚至病态化地存在于强迫症患者的日常生活中。仪式感在让人快速进入情境的同时，也能让人更加沉浸其中，专注于情境中角色的扮演。

许多BDSM爱好者都喜欢用相同或者相似的方式开始一场调教，比如我个人喜欢的一个开始和结束流程是这样的：

在调教开始前，约定好开始的标志是进入房间并关门，从此开始并只能称呼我为“主人”。进入房间后首先脱去所有衣物并整齐叠放好，然后爬行至脚边，用嘴脱去袜子，开始吸吮脚趾。

当我认为调教结束，我会明确地告知，这时对方需要回应“谢谢主人”，才可以开始对调教的复盘或讨论其他话题。对方如需终止调教，则必须使用事先约定好的，在调教正常状态中不会出现的安全词，一旦使用则调教立即停止并进行安抚。

可以看到，在我习惯的流程中，关门并称呼为主人是一个明确的开始信号。脱衣、爬行和用嘴服务是一个明显彰显权力关系的固定流程，这种流程可以非常有效地激发我的Top状态，并享受其中。

3. 对边界的控制

对边界的控制是活动组织者和支配者（Top）所必须具备的能力，对边界的控制应遵循严格准入，宽松准出的原则。

严格准入，是一种筛查机制，它可以将活动的时空限定在安全范围，并且将活动参与者限定在组织者认可的人群内。

比如线下社群较为开放的活动中，社群领袖往往会要求社群成员定期参与，并且与组织者进行一定程度接触，保证对社群成员的熟悉度。通过这种方式，社群领袖可以了解到社群内哪些成员有较强的参与愿望，也能了解到成员对社群规则的了解和认可程度。

那么，在组织更为私密，对边界有严格要求的活动，或进行一对一BDSM活动时，社群领袖可以保证参与者是经过筛查，乐见其中并且能捍卫活动规则的人选。开放性活动可能是周度、月度、甚至季度的，但私密活动则很可能是不定期举行的，其内容的丰富度和参与感也大大超过开放活动。

在私密的BDSM活动中，支配者（Top）需要保证被支配者（Bottom）能对活动本身产生安全感。因此他们会选择私人调教场所，或者相对高档的酒店，营造隔离封闭的安全环境。同时，通过设定严格地活动开始要求，如要求Bottom佩戴肛塞、跳蛋参与，要求固定着装，要求固定称呼等形式，给与Bottom活动将要开始的预告和活动正式开始的信号，让Bottom在被控制的感受下进入角色之中。

宽松准出，则强调参与者随时随地拥有退出活动的权利，同时也负有为其他参与者保持私密性的道德义务。

在私密关系中，安全词是极其重要而核心的部分。对于一些深度DS关系，Sub将自身生理和心理的处置权均交付给Dom使用，在形式上接近于奴隶制度，似乎显示出强迫性和非自主性。

但实际上，这种权力交付是由Sub主动发起和许可的，同时Sub明确地知道自己随时随地可以通过安全词来要回权力。Dom所拥有的，只是暂时借用的权力，可以因此珍惜权力而避免滥用；Sub所交付的，是可以随时随地收回的权力，所以依然保留个体的自主性。当然，安全词不是每次都会用到的，甚至对部分Top来说，不用到的安全词才是“好的”关键词，不使用安全词，说明Bottom认可所接受的BDSM活动，这本身就是对Top最好的肯定。

在开放性更强，范围更大的活动中，组织者并不拥有参与者交付的权力，他们只是活动的提供者和参与者。因此所有参与者都有权随时退出活动，甚至退出社群，而这种退出的唯一前提是，将活动和社群中发生的事件留在边界之内，保证其他参与者的安全。

Ⅱ. 挑战边界——别样的愉悦

边界在BDSM活动中的作用不可或缺，甚至对一部分爱好者而言，无明确边界的活动是应当被拒绝的。但是，对另一部分爱好者而言，对边界的挑战同样会产生愉悦，甚至这种愉悦更为强烈而令人满足。

1. 侵入边界之外——打破日常情境

当我们提到一场BDSM调教，我们或许会本能地想到码放着各种道具和装置的调教室，充满了日本情调的绳艺房间，或者豪华宽敞隔音良好的酒店套房。总而言之，是独立于日常生活之外的私密情境。但是，侵入边界之外的BDSM活动，打破日常情境的BDSM活动，也被许多人追求并实践着。

举个例子来进行说明：

工作场合是非常社会化的场所，一般人们认为应将与个人相关的事件排除在工作场合之外。对于尝试将BDSM侵入工作场合的参与者，可能采用佩戴贞操锁、肛塞、内着绳衣等形式。这些方式让Bottom体会到“甚至在工作中我依然是你的Bottom”的感受，这种尝试会在不经意间提醒和积累欲望，使得回到私密场所后对BDSM活动的渴求更加强烈。

进阶一点的做法则是在插入遥控振动棒、肛塞时进行工作，而得益于移动网络的远程控制，体内的玩具有可能在无预警的情况下开始震动，提供一种意外的刺激，同时为了保持日常工作的常态外，还需要克制这种感受的外化表现。这种玩法强烈地刺激Bottom的欲望，另外对欲望的掩饰会与私密场所中欲望的表达形成对照，提升Bottom对于身份的自我认同。

更为危险的做法可能是在无人的工作场地进行BDSM活动。在这种场景下，空间原有的功能被替换，给与参与者更强烈的刺激，并且当空间重新回复到原有功能时，对BDSM活动的回忆，也能给参与者带来愉悦感。同时，由于工作场地缺乏隐私性，进行的BDSM活动是具有风险的，这种不确定的风险感受，也是对情欲的催化剂。

2.  露出——从对边界的挑战中引发愉悦

这里尤其想要分析的一种BDSM活动形式，叫做露出。

露出是指在开放无遮蔽的时空内，如无人的山野、深夜的城市、大型商场楼梯间，甚至有非参与者的其他人经过的地区，部分或全部裸露身体（这种裸露是不被一般风俗习惯所认可的），同时可能伴有其他形式的BDSM活动，如犬行，撒尿，自慰，绳缚，录像等。

首先区分天体运动、露阴癖和露出的区别。天体运动是在一定区域内，几乎所有参与者均完全裸露身体，这种裸露是区域内所有参与者所共同认可的，可以认为是参与区域内广泛接受的风俗习惯，这是天体运动与露出的本质区别。露阴癖则往往是行为者用外衣遮蔽身体，当有目标靠近时，主动将性器官暴露在目标面前，从目标的反应（往往是恐惧、厌恶等）中获得快感，当目标的反应与预期不符，如不感兴趣，神色正常时，露阴癖就往往无法获得快感。与之相对，露出同样会获得快感，但是露出的快感不依赖于非参与者，而是参与者本身在露出过程中获得快感。

那么，露出这种无法框定时空边界，甚至无法保证安全性的活动，是如何引起爱好者的愉悦感受的呢？

首先，对于大部分露出参与者，尤其是Bottom来说，他们信任Top设置的露出场景是“看起来不安全，但实际上安全的”，而Top也会尽可能确保Bottom得到保护。这种心理上的安全感是愉悦的基础，如果缺乏对Top的信任，那么Bottom知觉到的就是纯粹的消极情绪，而无法享受快感。这种心理机制与窒息的快感是类似的，如果是暴力攻击性地剥夺呼吸，恐惧是唯一的感受，但如果对方值得信任，那么在越来越强的窒息感中，也会产生对恢复呼吸的期待。在这个意义上说，参与者双方依然认可或期待露出活动存在安全的边界。

其次，由于行为本身不被一般社会习俗认可，且露出的场合存在被他人发现的可能性，因此露出活动会对露出者产生恐惧、羞耻等消极情绪，而对这种消极情绪的抵抗和压制，是构成露出愉悦感的重要原因。如果我们采访一位露出者的感受，他/她可能会这样描述：在开始前，有一种期待和好奇的心态，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在过程中，会体会到高度的情绪唤起，恐惧、羞耻、紧张等，以及在对抗这些情绪时的性兴奋；在结束后，会有成功完成露出行为的骄傲和满足感，以及强烈的服从感和归属感。负向体验引起的性兴奋，是BDSM的核心特质，在露出行为中，这种负向体验是由可能被发现带来的，是一种负向的情绪体验。

最后，露出行为可能是有Top存在的，也可能是露出者自主进行的。对于自主进行露出的爱好者来说，他/她们有一个假想中的观察者，通过想象这个观察者察觉到露出行为之后的产生的兴奋和可能的侵略性行为，露出者也能获得自我角色认同（我是一个淫荡的人，我希望被人看到，我希望被侵犯等）和性幻想实践的满足感。

3.  挑战边界的危险——意外的愉悦还是违背意志的风险？

除了上述时空、场景上对边界的挑战，另外一种对边界的挑战更加值得我们关注，也更难以清晰地做出价值判断，这就是参与意愿边界的挑战。

在工作场合进行BDSM、露出，这些行为是参与者各方认可并主动投入的，但也可能存在参与者不知情的模糊边界。

强奸幻想是非常普遍的一种性幻想，但从定义上说，除非是双方认可的角色扮演式强奸，否则即使是控制下的强奸也不是被强奸者的主动意愿。再比如，被捆绑固定，剥夺视觉，无法判断插入者是谁的情境，被插入者无法主动表达同意。这种行为确实能带来恐惧感、羞耻感和不确定性，也能产生性唤起，但同时是非常危险的，最好在进行之前有过可能的情境的描述和同意确认。

另外，许多Bottom描述过这样一种情境：事前沟通过项目和玩法，但实际进行中增添了意料之外的项目。这些项目并非全然不可接受的，在情境中很难确切地通过安全词（甚至根本没预料到需要安全词而没有约定）来结束，也很难通过say no（很多时候情境中的不要并不意味着真的不要，这也是设定安全词的一个目的）在表达意志。这些项目确实有可能带来意外的愉悦，但也确确实实存在违背意志的风险。更重要的是，在事后回想，可能会觉得这些行为确实地侵犯了自己并提出抗议。但对于Top而言，当时没有提出明确的反对和拒绝，因此继续下去似乎也是合理的。这样的事件很可能演变成罗生门，对人们进行道德和事实判断造成困难。

总而言之，边界的存在对BDSM活动来说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而挑战边界也会带来特殊的情绪体验，这种体验对部分爱好者来说会带来更强烈的愉悦感受。但我们在进行挑战边界的活动中，需要警惕这种愉悦可能对参与者的主观意愿形成破坏。

我相信，良好的事前事后沟通，大胆而考虑周全的实践，是从BDSM行为中获得快乐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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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lay with Borders 

文｜cRichard

图｜Kueendom产品图 By薛

编辑｜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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